国藩从宦有年,饱阅京洛风尘,达官贵人,优容养望,与在下者软熟和同之象,盖已稔知之,而惯常之积不能平,乃变而为慷慨激烈,斩爽肮脏之一途,思欲稍易三四十年来不白不黑、不痛不痒、牢不可破之习,而矫枉过正,或不免流意气之偏,以是屡蹈愆尤,丛讥取戾,而仁人君子固不当责以庸之道,且当怜其有所激而矫之之苦衷也。 诸事棘手,焦灼之际,未尝不思遁入眼闭箱子之中,昂然甘寝,万事不视,或比今日人世差觉快乐。乃焦灼愈甚,公事愈烦,而长夜快乐之期杳无音信。且又晋阶端揆,责任愈重,指摘愈多。人以极品为荣,吾今实以为苦懊之境。然时势所处,万不能置事身外,亦惟有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而已。
我踏入仕途已经有好些年了,看够了京城的风气。那些达官贵人、显要人物,特意显示出从容宽宏的气派来提高声望,对待下属姑息纵容,一团和气,这种现象我久已知道并且熟悉。但是我自己多年来养成的惯常禀性,不仅没有因此而磨平,反而越发变得慷慨激烈。我思考惩治迂腐肮脏的途径,心里本想改变一下社会上三四十年来形成的不白不黑、不痛不痒、牢不可破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