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十六 荷道

文章之道,以气象光明俊伟为最难而可贵。如久雨初晴,登高山而望旷野;如楼俯大江,独坐明窗净几之下,而可以远眺;如英雄侠士,裼裘而来,绝无龌龊猥鄙之态。此三者皆光明俊伟之象。文中有此气象者,大抵得于天授,不尽关乎学术。自孟子、韩子而外,惟贾生及陆敬、苏子瞻得此气象最多,阳明之文亦有光明俊伟之象,虽辞旨不甚渊雅,而其轩爽洞达,如与晓事人语,表里粲然,中边俱彻,固自不可几及也。

写作文章的道理,以气势宏伟广阔、境界明朗雄俊最难达到,也最为可贵。就像是连日阴雨绵绵的天空刚刚放晴,登临高山之上,极目眺望平原的旷野;又像是登上高楼俯临浩渺的大江,独自一人坐在明亮的窗台下,在洁净的茶几旁悠然远眺;又如同英雄豪杰之士,不拘小节,英姿勃勃飘然而至,没有丝毫卑下龌龊的神态。这三种都是光明俊伟的气象。作文能达到这种境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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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人绝大事业,恒以精心敬慎出之。以区区蜀汉一隅,而欲出师关中,北伐曹魏,其志愿之宏大,事势之艰危,亦古今所罕见。而此文不言其艰巨,但言志气宜恢宏,刑赏宜平允,君宜以亲贤纳言为务,臣宜以讨贼进谏为职而已。故知不朽之文,必自襟度远大、思虑精微始也。

古人谋求天下大业,常以专心致志、严谨认真的态度来对待。诸葛亮凭借区区蜀汉的一小块地盘,却打算出兵关中,向北面讨伐势力强大的曹魏,他志向的宏伟远大,所处形势的艰难危急,实在是古今少有的。但是《出师表》这篇文章,不谈事务的艰巨,只说志气应该恢宏,赏罚应该公允,为君者应该亲近贤人、从善如流,为臣者应该以讨伐奸贼、进谏忠言为自己的职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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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古盛时,圣君贤相承继熙洽,道德之精,沦骨髓,而学问之意,达于闾巷。是以其时置兔之野人,汉阳之游女,皆含性贞娴吟咏,若伊莘、周召、凡伯、仲山甫之伦,其道足文工,又不待言。降及春秋,王泽衰竭,道固将废,文亦殆殊已。故孔子睹获麟,曰:“吾道穷矣!”畏匡曰:“斯文将丧!”于是慨然发愤,修订六籍,昭百王之法戒,垂千世而不刊,心至苦,事至盛也。仲尼既没,徒人分布,转相流衍。厥后聪明魁桀之士,或有识解撰著,大抵孔氏之苗裔。其文之醇驳,一视乎见道之多寡以为差:见道尤多者,文尤醇焉,孟轲是也;次多者,醇次焉;见少者,文驳焉;尤少者,尤驳焉。自荀、扬、庄、列、屈、贾而下,次第等差,略可指数。

夏、商、周三代的鼎盛时期,圣明的君主和贤能的辅相世代相传,社会清明安定,道德的精义深入到人们的心中,讲求学问的风尚普及到市井乡间。因此,那时候哪怕是捕兔子的乡野之人,还是江汉水边游玩的女子,都天性淳厚贞静,善于吟咏自己的情性。至于像伊莘、周召、凡伯、仲山甫等人,他们的德行完美,文才精工,自然不用多言。等到了春秋时期,君王的恩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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